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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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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

他的心臟再也不能平靜。

有了系統的遮掩, 宴疏同果然在回到首都後,沒出任何的差錯。

就連在他對面坐著的,據說是國內胃腫瘤方面一把手的老專家, 也完全沒看出問題來。

“確實有個小瘤子在,但是太小了, 目前不太適合進行手術。”老專家是南方人, 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口音。他拿筆指了指一個不起眼的位置,對許艷秋說道,“而且他這個位置長得不好。你看這裏, 如果就這麽做手術的話,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大出血。”

他下了結論:“還是再等等看吧,等長得大點了, 可能就容易做手術切除了。”

“反正就目前的數值來看是沒問題的,腫瘤是良性的,造不成影響。之後定期來檢查看看, 萬一哪裏有變化,也能及時發現。”

許艷秋關切地問道:“那他這期間需不需要有哪裏要註意的。”

“吃食以清淡為主,別吃太刺激的。”老專家囑咐,“盡量規律飲食, 少食多餐。吃飯的時候也得慢慢的, 別著急吃。”

他這個年紀, 看宴疏同就像是看自己家的孫子, 語重心長。

“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話,但是你得聽, 不要老覺得自己年輕就不拿身體當回事。”老專家絮絮叨叨,“一定要規律飲食。也不要熬夜, 不能累著自己。”

宴疏同訕訕點頭:“我記住了, 老先生。”

兩人一起走出了診室,一路來到了地下車庫。許艷秋剛想開口再勸說宴疏同要不就停一陣子工作,看看身體的情況,再做決定。

他們面前就停了一輛豪車,車窗搖下來,是段拋。

男人看了眼宴疏同,沒說話,表情也看不出來有沒有生氣昨天的事。

段拋問道:“情況怎麽樣?”

“老專家都給看過了,說是良性的。”許艷秋回答,“但是位置長得不好,要再觀察一段時間,才能做手術。”

“好。”段拋頷首,“那就觀察,這個月把所有通告放一放,養好身體。”

“我不同意。”宴疏同插了進來,“檢查結果不是已經說了我沒事的嗎?那為什麽還是要停了我的工作?”

許艷秋勸他:“疏同,做手術前你得養養身體啊。”

“但現在沒辦法做手術。”宴疏同看向段拋,他很清楚最後做決定的還是眼前這個男人,“要是我胃裏的腫瘤一直位置不好,做不了手術,難道我要一輩子都躺著不工作嗎?”

段拋久久看著他,突然問道,“你為什麽一定現在繼續工作?”

“我只讓你休息一個月的時間,這對於藝人來說,不過只是一個短短的休假。”

宴疏同下意識想回答,那當然是因為他還有任務在身。

可轉念一想,距離《雪山之巔》開機還有一個月,這個月無論有沒有通告,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影響。

系統和任務這些事情都先放到一邊,他也不能告訴段拋。

宴疏同沈默片刻,他有點不明白,自己這麽堅持是為了什麽。

只不過是一個月而已。

一個月在任何人看來都不會覺得漫長,但在娛樂圈卻足以是一個攪翻天地的時間。

有的人前一天還是炙手可熱的明星,第二天就淪為大家的笑柄,地位一落千丈。這種事情在圈裏也不是沒發生過。

宴疏同發現他這麽堅持,還是害怕自己銷聲匿跡一個月以後,就會被人遺忘了。從小到大,他好像能做好的事情只有這麽一件,他身邊還聚集那麽多喜歡他的人。

如果這個也失敗了。

宴疏同垂眸,低聲說道,“我不想連被人喜歡這件事,都做得不好。”

那樣的話,他只會覺得自己真的無能透頂了。

少年的個子矮他半頭,段拋低頭就能看到宴疏同頭頂的發璇,小小的,很可愛。

他心裏一軟,妥協道,“不能太勞累。我會讓人安排你做定期體檢,如果你哪裏身體的指標出現問題,或者是腫瘤有了新變化,你的工作會被立刻叫停。這樣可以嗎?”

宴疏同面露欣喜:“可以,我能接受!”

回去以後,許艷秋重新安排了宴疏同的工作。有一些宴疏同本來就不喜歡的,但是是為了發展不得不接下來的通告,第一時間被她刷了下去。

經此一遭,她對宴疏同的發展規劃都要重新做一遍。

幾天過後,小宴日常這個微博號又重新放了一版,宴疏同的一月份行程。相比較於前幾天在去涼花山時,宴疏同排得滿滿當當的行程表,這次重新規劃的行程就變得疏松了。

為了讓看到這一變化的粉絲安心,助理小雪在編輯微博的時候,還特地標註了是因為宴疏同身體不適,所以推了部分的通告。

宴疏同前不久才出過意外,被嚇到的粉絲們心裏都覺得能看到自家崽崽完整無損就好了,哪裏還能顧得上事業,紛紛在微博底下評論表示理解,還囑咐工作人員好好照顧宴疏同。

可這落在部分不懷好意的對家眼裏,就成了攻訐宴疏同粉圈的利器。新行程表剛發布沒多久,小桃花內部各種各樣的粉絲群裏,就出現了類似粉絲唱衰的言論。

這些人吃多了以前的虧,不再從和宴疏同對立的角度上講。而是為他好的旗號表示擔憂,試圖離間粉絲和宴疏同身後的工作團隊。

【崽崽能休息當然是最好的。可是把原本敲定好的通告是不是有點不好啊?我覺得秋姐這次考慮真是有點欠妥。】

【別的工作推了無所謂,怎麽能把幾個地方臺的春晚也推了呢?春晚收視率那麽高,而且男女老少都愛在過年三十的時候看兩眼,這麽好的刷臉機會,團隊怎麽能推了呢?】

【唉,就我覺得休息一個月的時間太長了嗎?現在娛樂圈更新換代這麽快,同同正是上升期,休息個一兩周其實我覺得就差不多了。】

【團隊就不能再好好考慮嗎?這可牽扯了同同未來的發展!】

諸如此類的話,在粉圈裏層出不窮。一開始還沒有人放在心上,發的多了,就難免有粉絲被帶起來了節奏。

許艷秋讓團隊隨時監測著粉圈的動態,很快就意識到,這是有人在惡意往她和團隊身上潑臟水。還沒來得及想出解決的辦法,她就又發現宴疏同居然沒有支會她的時候,偷偷開直播了。

出道半年多,除了有過一次配合電視劇宣傳直播過,這還是第一次宴疏同主動開了個直播。

把宴疏同設為特別關註的小桃花們,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,然後沖進了直播間。剛一開屏,她們就看到宴疏同已經開始和彈幕裏的人聊起天來了。

【寶貝!!媽媽來了!】

【怎麽偷偷直播!幸好我上班摸魚了,不然我就要錯過了!】

【同同同——前幾天在涼花山怎麽樣啊,你有沒有受傷?嗚嗚嗚,崽崽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啊,不要讓媽媽擔心!】

宴疏同這次學精了,提前就把直播間的彈幕稀釋了十倍。

他總算是能看清了一點:“摸魚?上班摸魚不好哦,要好好上班。如果有上學的粉絲也是,不要偷偷在課上看直播。”

“前幾天啊,我沒什麽事,也就被困在山上了半天多。很快就被救援人員給救下來了,大家不要擔心。”

一見宴疏同還有互動,彈幕頓時刷得更踴躍了。

【知道了,不摸魚不摸魚!我等會兒就去接著工作,讓媽媽再看一看我的好大兒嗚嗚嗚。】

【同同,聽說那天段影帝也去涼花山了,這是怎麽回事啊?】

【同同和我們講講那天的事吧,媽媽真的好擔心你啊!】

“那天的事?真的沒什麽好講的,就是在山上待了一會兒,然後就被人救下來了。”

“段哥為什麽也去了?其實是我被困住有點害怕,當時手機還沒有信號,好不容易有了一點,就趕緊給人發了一個位置。也沒看清楚人是誰,發完了才發現是段哥。”

“也幸好是段哥,他看到之後立馬給我回撥電話,發現我沒接,就意識到了問題。”

【!!嗚嗚嗚,謝謝段影帝!也謝謝及時出現的救援人員!聽說這次災情發現的及時,處在災區最中心地帶的涼花村無一傷亡,真實不幸中的萬幸了!】

又回答了幾個粉絲的問題,宴疏同說到了正題,“好了,你們的問題我都有看到,就不一一回答了。”

“先說一下今天發的那個新行程表的事情。這個決定其實是我自己做下的,因為確實經歷過一次天災,最近再排那麽密的行程,就感覺吃不消了。所以我讓秋姐幫我推了部分通告。”

“再有一個原因就是,我馬上要有新戲了。新的電影挑戰比較大,所以我得提前準備準備。”說著,宴疏同在嘴邊豎起了一根手指,“不過這件事大家還要保密啊。秋姐不讓我說有關新戲的事情,我這算是偷跑。”

粉絲們頓時被他的動作給萌到了。

一邊在彈幕裏嚎awsl,一邊連連保證她們一定不會多嘴。

然而宴疏同直播間裏,哪裏光是只有粉絲,有不少聞風而動的營銷號都潛伏在其中。

所以宴疏同這邊直播剛結束,那邊微博就又已經上了熱搜。

網友在這方面一向很有能力,不一會兒就扒了個七七八八,找到了宴疏同下一部電影要合作的導演。

原來是之前宴疏同在和楊藝見面的時候,正好被路人拍到。那個路人只認識最近勢頭正猛的宴疏同,並不知道楊藝是誰,拍下來之後只是在自己的朋友圈裏感嘆了一句,出門偶遇明星的好運氣。

這一下全微博的人都知道宴疏同要和楊藝合作了。

消息傳到楊藝那邊的時候,她本人卻沒有很意外。早在宴疏同開直播前,後者就給她打了一個電話,說要點一下《雪山之巔》的事情,轉移粉絲的註意力。

楊藝同意了,然後才有宴疏同好像偷偷摸摸透露消息的那一幕。

意圖渾水摸魚攪合粉絲和團隊之間關系的對家,這次算盤又落空了。反而白白給宴疏同制造了一個等上熱搜的機會,心裏不知道有多悔恨。

這次直播宴疏同還順便提到,《失憶癥》即將要在春節檔上映,不久之後就會有首映禮。

粉絲們早就在期待他這第一部 一番男主的電影了,一聽這話,立馬自發地為劇組宣傳了起來。

於是,今天上微博的路人網友們就能看到,微博熱搜榜上又出現了兩個和宴疏同相關的熱搜。

一個是宴疏同的新電影要上映春節檔,一個是宴疏同的新電影要準備開機。

路人們:知道了,知道了,宴疏同這是人都住在微博上了嗎?隨時隨時發現新的宴疏同?

不過,盡管過個幾天宴疏同就要上一次熱搜,但他的路人緣卻很神奇地,一直沒有降下來的趨勢。反而有越來越多的人,開始入坑了。

不少等著看宴疏同營銷翻車的黑粉,氣得一口牙差點咬碎吞進肚子裏。

宴疏同推了大多數綜藝的行程,人一下就清閑了不少,學滑雪都多了不少時間。

臨到開機前,宴疏同已經能夠像模像樣地滑一些簡單的賽道了。只是他盯著手裏的劇本,又一次陷入了思考。

劇本上說孔英第一次接觸極限運動時,起初是恐懼,然而沒過多久等他飛翔在空中時,那一點恐懼就全都變成了興奮。孔英是個天生的極限運動者,他熱愛一切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感覺,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。

然而他在玩極限運動時,又不是單純地只靠熱情。癡狂的外表下,孔英還有超脫於常人的冷靜。

這樣的矛盾讓他無數次在經歷生死考驗的時候,與死亡擦肩而過,迎向生的希望。

他是天生就屬於冰雪,屬於天空的人。

但是宴疏同卻不太明白這種感覺。

在滑雪賽道找尋了幾次無果之後,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。

他想在開機之前去做幾次極限運動,親自體會孔英的感受。當然,他要體驗的極限運動不可能是追逐雪崩、大跳臺這種極具技巧的運動。

極限運動總是相通的,宴疏同想去體驗的是高空跳傘。

許艷秋在得知了宴疏同這個想法,極力地想阻止。她才得知自家藝人胃裏長了個腫瘤沒多久,就又聽到他要不安分地去體會什麽極限運動,她會允許才奇怪了。

可宴疏同也是倔脾氣,他找不準孔英的感覺,說什麽也要來一次高空跳傘。

許艷秋見說不通他,就想到了段拋。

經過涼花山的那次意外,她已經很明確了段拋就是對她家崽子不懷好意。

盡管不滿意大老板以公謀私,但許艷秋想到上次段拋還那麽強硬地不允許宴疏同工作,這次對方應該也會和自己站在一頭。

然而,段拋知道了以後,確實直接找到了宴疏同,只是態度卻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,“高空跳傘可以,但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去。”

他頓了頓,又道,“我要和你一起。”

許艷秋:“?”

我是讓你來制止,不是鼓勵的,ok?

可許艷秋再說,也已經無事於補了。宴疏同得了段拋的同意,更像是找到了中心骨一樣,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了家,準備收拾東西。

段拋和許艷秋解釋:“堵不如疏。上次你也看到了他有多倔,與其大家都反對以後,他自己偷著去。倒不如直接答應他。”

“正好我有朋友有開高空跳傘基地,不會有事。”

許艷秋:“……”

你可真是人生處處是朋友。

高空跳傘這事最終還是定了下來。

三天後,宴疏同跟著段拋來到了國內最大的跳傘基地。對於來體驗的初學者,經驗豐富的教練一般是要求他們和自己一起跳的。

然而宴疏同不太一樣,他這次可以和段拋一起跳傘。

宴疏同也是才知道,段拋居然還玩過高空跳傘,而且看這架勢還是挺熟練的。趁著男人給他檢查設備,他眼神亮晶晶地說道,“段哥,你連這個也會啊。”

“我朋友是這裏的老板,我有的時候會來這裏看看。”段拋看了他一眼,輕笑道,“現在不生氣了?”

宴疏同瞪大眼睛:“明明之前生氣是你的吧!”

怎麽還能惡人先告狀的!

“我生氣是為了什麽,你不知道嗎?”

“那我生氣是為了什麽,段哥應該也知道吧?”

兩人互相盯著看了會兒,看到宴疏同不甘示弱的眼神,段拋突然嘆了口氣,“算了,這個話題揭過。”

“你還什麽都不懂呢。”

他和等在一旁的教練示意,教練立刻上前檢查第二遍兩人身上的防護措施。

“沒問題。”教練看了一遍過後,“那麽我再次和二位重申一遍,我們這裏的項目是絕對不能允許有任何心腦疾病,或是其他傳染性疾病的人參加的。”

“二位提供的身體健康報告我都已經確認過了。等一會兒我們就會跟著直升機,飛到四千米以上的高空。跳傘時,切記不要提早開傘。”

“這些二位都已經知道了吧?”

宴疏同:“知道了。”

段拋也跟著點了點頭。

兩人跟著教練走進機艙,在教練開始做最後一遍檢查的時候,直升機緩緩上升。

宴疏同透過窗戶,能夠清晰得看到自己距離地面越來越遠。這種感覺不同於坐航班飛機,只要一想到他等會兒要從一千米的高空跳下來,他的心臟就開始猛烈地彰顯自己的存在感。

砰。砰砰。

每一下跳動,他都聽得格外清楚。

四千米的飛行不過片刻,教練拉開了直升機的艙門,劇烈的風徑直吹過宴疏同的頭頂。

呼哧哧,他聽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在跟著風聲響動。有一瞬間的驚慌與恐懼,從他的腦海蔓延進心底。

宴疏同低頭只能看到厚厚的雲層,地面的一切都變成了如同螞蟻一般的大小。

他在霎那間,靈魂仿佛和第一次站在大跳臺前的孔英,對接上了。是不是孔英站在跳臺上,看著幾十米下面的一片雪白時,也會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渺小?

“那麽,”教練讓開了位置,“祝二位玩得愉快。”

宴疏同不知道自己是該先邁左腳,還是邁右腳。這個時候,有一只不屬於他的手,覆蓋了過來。

那只手上還戴著厚厚的手套,按理說,宴疏同應該是感受不到上面的溫度的,可擡眼望向手的主人的時候,心裏卻好像被莫名燙了一下。

恐懼如同潮水褪去,宴疏同眼裏只剩下了那一個人。

“別怕。”段拋拍了拍他的手,然後握住,“有我在。”

“我數三二一,然後我們一起跳下去。”

“三。”

“二。”

“一。”

“一!!”

最後一聲,宴疏同跟著一起喊了出來。

然後他和身邊那個唯一的人,共同邁出了腳步。

哧啦的風聲從耳邊掠過,宴疏同緊閉雙眼,感覺有風在頂著他。下降的速度很快,可他卻很奇特地,沒有意想當中的失重感。

一切好像都是輕飄飄的,他忍不住睜開眼睛,然後在那一瞬間被天空的廣闊給震撼到。

這就是……

人類也不曾到達過的領域。

他穿過了雲,穿過了風,好像真實地翺翔於蔚藍的天空。

原來孔英在大跳臺上自由翻滾,從一千米的雪山一躍而下,在雪崩中飛速馳騁,是這樣的感受。

宴疏同形容不上來,他只覺得自己心臟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爆炸了。

驀地,他感覺自己的手上一緊。

是段拋在提醒他該打開降落傘了。

砰砰兩下,兩朵傘面如同花朵一般在空中盛放。

宴疏同下降的速度變緩,他由飛翔也變為了滑翔。腎上腺素飆升到了頂峰,然後又緩慢地回落下來。

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和段拋在空中交握的手,仿佛在這一刻,他與世界的聯系,只剩下這一對疊在一起的手。

段拋的身後是逐漸落下的夕陽。落日的餘暉打在男人側臉,完美的輪廓仿佛神明降臨。

宴疏同看著段拋的臉,視線撞入男人深邃的眼神當中。他好像都在看著自己一樣,意識到這一點之後,宴疏同的心臟就再也不能平靜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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